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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章 十八:梅花落滿道(之迂回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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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嘉禮這些日子一直在外院隨趙先生讀書,府中風波只隱隱綽綽聽說了一些影像,顧鳴與顧令月在榮和堂外發生的爭執,話尾一二傳入下人耳中,愈發發酵起來。顧嘉禮面色難看,渾身微微顫抖,陡然朝著碧蘭閣方向奔去。小廝磐生瞧著他這般舉動吃了一驚,不由喚道,“小郎君。”隨著顧嘉禮一道奔了過來。

“錦奴,”顧嘉辰瞧著一路奔過來、額上綴著微微汗滴的弟弟,微微蹙起眉頭,“好好的跑這麽急做什麽?這個時候你應該在外院上課,怎麽忽然進內院來了?”

“阿姐,”顧嘉禮仰頭質問道,“我聽說當日你曾到阿爺面前,求阿爺請了三姐姐身邊的賴姑姑到我的南風軒服侍我,是不是真有此事?”

“你怎麽知道了?”顧嘉辰微微蹙眉,說起此事神情相當不以為意,“倒是確有其事。你自幼身子骨不好,習武上頭很是有些吃力,我聽說三妹妹身邊那賴氏擅長藥膳調養,便想請她幫忙提你調養調養。因著怕在三妹妹面前說不上話,方請了阿爺出面。”語畢眉宇之間掠過一絲譏誚之意,“可惜那顧三娘是個小氣的,竟死守著不肯放人!”

“你為什麽要這麽做?”顧嘉禮聞言攢緊了拳頭,悲憤不已,“咱們一家子本是好好的,因著你挑了這事,弄的家不成家,親人不像親人。如今阿爺和三姐姐撕破了臉面,你就滿意了麽?”

“放肆!”顧嘉辰惱羞成怒,“我這般做,都是為了誰?合著我一片真心為你打算,竟是全都餵了狗!”她冷冷一笑,姿態高岸,笑容中滿含著一股惡意,“你倒是一心為顧三娘著想,將顧三娘當做你親姐姐,為著她竟跑過來這般指責我。她可沒有真心把你當弟弟。她顧三娘若是真心為你著想,知道你身子骨不好,不說是將一個奴婢給你,就是咱們不提,也該主動將那賴氏送過來。如今這般,可見得對你沒半分兒真情意。可醒醒吧!”

顧嘉禮聞言氣的淚花直冒,“什麽樣叫為我打算?我可要你為我這般打算了?那賴姑姑是太皇太後給三姐姐的人,是太皇太後對三姐姐的一片心意。我不過是個庶子,如何敢要這般的人過來服侍?我自個好好的,不需要什麽調養,便是當真身子較常人弱些,好好養個幾年也就好了。阿姐隨便一個為我打算,便做下這等奪人事情,叫我有什麽臉面再去見三姐姐?”

“你要的著什麽臉面?”顧嘉辰所有的怒氣消隱,盯著男童,聲音冷靜清淡,

“顧嘉禮,你記得,你血脈裏流著的便是這般的血,血脈裏背負著你的原罪,註定了你永遠不可能同顧令月一系當真相親相愛。若是今日這點事情你就受不了,日後我做出更多事情,你可怎麽辦呢?”

顧嘉禮聞言悚然,心頭微微一緊,仰頭瞧著顧嘉辰。白日天光清朗,長姐姿容碩碩,美艷動人,卻和昔日自己記憶中的模樣有了些許不同。他緊緊盯著姐姐的容顏,只覺美艷的眉眼之中似乎隱藏了一些平日未曾發現的東西。心頭一顫,再也忍受不住,轉過頭去,飛快奔開。

國公府園子秋景燦爛,楓葉火紅飛揚,一行大雁揚頸鳴叫,從碧空之中昂揚飛過,小亭下的菊花開放,層疊樓臺,極是燦爛,顧令月悠悠行在園道中,觀賞著園中景色。“小娘子,”紅玉推著輪輿,瞧著少女的面色小心翼翼勸道,“……如今長安秋色正好。前兒個曲江池的人過來稟報,說是您種的梅樹養的極好,今年冬天怕是要開花了。這世上還有很多值得高興的事情,你可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啊!”

“我有什麽好生氣的?”顧令月道,“聖人言行合一,若是阿爺自己也能做到這一點,用同樣的標準對待二叔,我便當他是真心理念如此。縱然自己多吃些虧,到底心裏也安慰一些;可他終究是不願,便清楚的明白,他口中的那些大道理都不過是虛言,說到底,只不過是因為他對旁人更偏心罷了!”

少女聲音清冷,卻飽含悵然之意。紅玉聞言愴傷,險些落下淚來。

她乃家中長女,家中只寡母帶著一群弟妹度日,未入春苑服侍前日子過的極是艱辛。以為世上最辛苦的也就是衣食不得保暖了。待到了小娘子身邊,方知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足,似顧令月這般出身尊貴,聰慧可人,應算得上是極好命的了,沒有想到竟也有不平之事。可見得各人緣法。“您別難過!”她忍不住開言勸道,“你雖失了父親寵愛,卻還有公主,還有太皇太後的疼愛,只要看開些也就是了!”

“我不難過!”顧令月唇邊漾起一絲微笑,似無意般向著東南方無風自動的兩株松蘿望了一眼,淡淡道,“若是曾經擁有,失去之時方會傷心。既然從來都沒有得到,又何來傷心之說?不過是有些悵然罷了!”

“起風了。”少女捋了一下腰間裙帶,淺淺秋風鬢發吹的飛揚,悠悠道,“有些冷,咱們回棠毓館吧!”

“哎!”丫頭應了,轉身伺候少女離去。

待到顧令月主仆在園子路上緩緩走遠,假山畔的松蘿樹後方轉出兩個人來,顧嘉禮眼圈發紅,瞧著顧令月的背影,目光中閃過不舍之色,“三姐姐是個好姐姐,我也想要做她的好弟弟,卻終究是成了陌路,剛剛在府中遇見,就連想要出來向她請安問好,都沒有膽子!”

磐生守在一旁,瞧著顧嘉禮的可憐模樣,心中閃過一絲憐惜之意,忍不住開口勸道,“您若是真心喜歡三娘子,不如便出去打個招呼吧。你從頭到尾並不知情,在三娘子面前解釋解釋,三娘子是個明理的,知道你是無辜的,自然不會遷怒於你。”

顧嘉禮聞言眼睛猛然一亮,卻重又漸漸暗淡下來。“事到如今,我如何還有臉去向三姐姐乞憐,”他唇角露出一絲苦笑,聲音頹然,

“阿娘和阿姐百般籌謀,都是為了我。她們奪來的利益是受著好處,如今事發,我又有什麽資格裝無辜,去若無其事的討三姐姐的歡心?這樣做,不僅是對三姐姐的侮辱,竟是連阿娘和姐姐對我的一片心也都辜負了!”

蘆花微微飛揚,一行白鶴在碧空中飛翔而過,男童目中墜落了一滴水滴,帶了一絲蒼涼的口氣,“就這樣罷!日後我們就做一對淡淡的姐弟。這輩子,終究,我和三姐姐少了幾分姐弟緣分!”

顧嘉辰立在蕉院中,仰頭凝望湛藍無際的天空,身子一動也不動。過得好一片刻,方垂下首來,落在廊下的海棠花上。大麗海棠枝葉茂盛,在秋風中舒展著自己的枝葉,這株大麗海棠乃是她自幼費心培養,見證了她生命中最得意驕傲的時刻,是她綺年玉貌時光的標志。海棠花枝葉茂盛,如今雖非盛開花期,倒也生意勃發,娟娟可愛。顧嘉辰眸中閃過一絲毅然之色,遽然彎下腰來,擒住海棠枝葉狠狠的向外拔掘。

“大娘子,”嫣紅瞠目,連忙撲上去攔住顧嘉辰,“這海棠是您心愛之花,您怎麽舍得……?”

顧嘉辰吩咐道,“放手!”聲音清冷決絕。“——再心愛的東西,若沒有用處了,就不必留著了!”

直起身子,瞧著海棠花枝態頹伏,主根露出一半在土壤外,眼見的是再也不能活了,方轉過頭,吩咐道,“讓婆子們進來將這兒收拾了吧!”

海棠花體被婆子們從蕉院中捧出去。這株大麗海棠在府中名聲極盛,落入過往下人眼中,不由詫異非常,“這不是大娘子院中的那株海棠花麽,怎麽突然成這樣了?”

搬花的婆子撇了撇唇,“大娘子下的命唄!說是扔的遠遠的,別再讓她看見。”

“哎喲,可真是世事無常!”出聲人感嘆,“當初大娘子愛極了這株海棠花,為了這話要死要活的,在床上病倒了大半個月,如今突然變的這般嫌棄,連看都不肯看一眼。”

“噤聲。”搬花婆子提醒道,“娘子們的事情,咱們這些做奴婢的如何知道?”

外間紛紛雜雜的事情傳入棠毓館,顧令月坐在館中廂房窗前看書,懶懶合起了手中的《筆陣圖》,“那邊又出什麽幺蛾子?”

“八月十五就要到了,”葛生快言快語,“鳳娘子說的這幾日就要上門,聽說中秋的入宮衣裳已經快做好了,韓娘子親自掌繡的,精致的不得了呢!”朝著西北方向看了一眼,撇了撇唇,“至於蕉院那位無論打算什麽,跟咱們也沒有關系就是!”

“也是!”顧令月一想,便也笑道。

她卻沒有想到,此事正正是與她相關的。過了些日子,天氣晴好,她生了興致,去府中園子玩賞,折入月洞門的時候,正逢著顧嘉辰領著丫頭從一旁門道中走過來,見著自己,目光微微一動,款款喚道,“三妹妹!”

“大姐姐,”顧令月只得停步,嫣然笑道,“姐姐喚住妹妹,所為何事?”

顧嘉辰熟視顧令月半響,方開口,“妹妹身邊人手眾多,想來可聽說蕉院的海棠花掘了吧?”

顧令月道,“確然如此!春生秋榮本是尋常,你也別太傷心。”她勸著道。

顧嘉辰唇邊泛起一絲微諷笑意,“那株大麗海棠是我親手掘的!”揚頭望著顧令月,“妹妹不必懷疑,我雖愛花,卻也當有所為。既然棠毓館已經有了海棠花王,蕉院中又何須要有這麽株大麗海棠呢?”

“這些日子我想了許多,認識到我自己的卑陋!”聲音朗朗,“妹妹尊貴玉雪,我嫉妒於妹妹,做了很多錯事。今年四月在高密公主府,是我私心怕三妹妹搶了阿爺的寵愛,特意設事,讓妹妹見惡於阿爺;妹妹回國公府後,我為下你的面子,不惜裝病索花,後又為了在春宴上博個好名聲生事;就連前些日子賴姑姑的事情,也不是阿爺起意,是我在他面前出的主意……”

她性情雖驕傲,但一旦下定決心,竟也是頗狠的下心。此時對顧令月自承其過,將這些日子所作所為全盤托出,就連自己內心處最隱秘的心思也都全部剖了出來。“三妹妹,”聲淚俱下,“如今我明白過來,誠心悔過,願意向妹妹誠心賠罪。我知我錯的太過,不敢求你頃刻諒解,只求妹妹了解我的一片心。”

顧令月瞧著顧嘉辰這幅誠心懺悔的模樣,心中絲毫無感動之意,反而湧起一片憤恨可笑之情。二人齟齬彼此心知肚明,雖血緣上是姐妹,實猶如仇寇。只是大面上隱藏著一絲薄薄的平和顏面。若顧嘉辰一直擺著體貼喜愛姿態,她也能繼續陪著作態粉飾太平;但如今顧嘉辰將所有都揭了開去,她也就再也擺不出姐妹和睦親善的假象,“你不必如此,”

她揚首凝視,聲音硬邦邦的,“咱們姐妹之間許是沒什麽親善緣分。這些日子,你雖一直咄咄進犯,到底我也沒有吃什麽虧,你不必到我面前裝腔作態!”

顧嘉辰面上閃過難過神色,“沒關系,”她微微張望,勉強笑道,“我知道三妹覺得我這般說話不過是喬裝。”頓了頓,面上綻放出笑意,“所謂‘路遙知馬力,日久見人心。’我自有這認錯悔改的心,你只等著看就是!”

顧令月瞧著顧嘉辰面上虛偽神色心中膈應至極,“你願意做戲便自便,”生硬道,“我可不願奉陪。我還有事,便先回去了!”

“大娘子這般又是做的什麽打算?”待到一行人走的遠了,貞蓮方開口,面上帶著一絲迷惑神情。

“總是沒安好心!”慧雲的聲音脆生生的,“左不過又是打的壞主意。想從小娘子身上討的什麽好處唄?”

“正是。”顧令月回過神來,點了點頭,“憑她有百般變化,只要咱們稟緊了防範之心,她也弄不出什麽風浪來。”憶及顧嘉辰剛剛做派,登覺如鯁在侯,冷笑道,“裝的了一時不算本事,裝的了一世才值得稱道。若她當真能裝的了一世,我倒也能夠寫個服字!”

“小娘子,”碧桐瞧著她的神色,小心翼翼勸道,“你既明白這個道理,也該知道,莫要生氣了,若是動了情緒,反倒讓她高興了!”

阿顧深深籲了口氣,心中暗暗警醒了,

“我才不跟她生氣,”顧令月淡淡而笑,“這世上有很多美好的事情,等著我去觀賞體味,我又何必虛擲自己的生命,糾纏在她的事體上?”

庭前柏樹枝葉如同一柄大傘一樣遮住陽光,蔭盛繁茂,範氏眼角眉梢喜氣洋洋,西房這段日子可謂春風得意,平白得了一個同水莊,兒女的緣分也頗為順暢。兒子顧昱德與劉氏女早有姻緣默契,唯一的女兒顧婉星今年已經是十三歲了,範氏自知西房借著公主的光崛起,怕這等勢頭不知道能持續多久,著緊為顧婉星籌謀。

秦老夫人瞧著範氏,不由微微意外,“喲,這位可真是大忙人呀?這時候你不在柏院管家,怎麽到老婆子這兒來了”

“母親說笑了,”範氏微微尷尬笑道,“阿星年紀也大了,該議起親事來了。母親人品貴重,眼光又好,媳婦想請你為阿星掌掌眼,這些日子好些人家上門,這些小郎君中,最出色的便是連三郎,小小年紀,人品性子都好,母親陶夫人又是個和善精明的,您瞧著呢?”

範氏說的連家乃是秘書少監連青。秘書少監官居從四品,乃是天子近臣,相較如今白身的顧二郎,這門親事乃是顧家西房高攀了!秦老夫人也覺得這門親事是極不錯的,“按理說你這個做娘的再三斟酌,定是好的,只是,”頓了頓,“顧家長女乃是阿瑜,阿星越過她開始議親事,總有些不好看!”

“可是連三郎確實是個好的!”範氏登時急道,“阿瑜眼光高,怕是一時半會兒定不下來,過了這村怕是就沒這個店了。再說了,”頓了頓,靠近老夫人耳邊輕聲道,“陶夫人隱約承諾,若是兩家成了親家,願意出面推薦重回戶部。”

“這……”秦老夫人砰然心動。次子顧軒本精明能幹,受長兄當年之事牽連無辜成了白身,她面上無事,心中如何不心疼?她乃女中豪傑,一心盼望就是輔助顧家重回昔日榮光。當年延州事已經過去多年,三娘子也安全歸家,天家的怒氣想來已然稀釋很多。阿顧乃是顧家女,形單影只,若得父族得力支持,定會過的好一些。太皇太後若為外孫女著想,未始不願意見顧家重振起勢。顧軒並非顧鳴,且本人確實有才幹,覆官最是有可能,連少監若肯出面推薦,許是宮中貴人略松松口徑,她的二郎便當真能重新出任官職。顧家覆興許是便可從此開始!

顧嘉辰立在榮和堂秋色帷簾,聽著大母的聲音,雖然話語沒有應承,但是口氣已經是松動了,心中不禁黯然,陡然面上揚起一片燦爛笑意,掀起簾子入內,“大母!昨夜風涼,阿瑜擔心您的身子,瞧著你如今面色紅潤,精神也好,可也就放心了。”

老夫人不意顧嘉辰竟聽聞了自己對話,面上微微尷尬。“二妹妹的姻緣乃是一輩子的大事,”顧嘉辰已經是柔聲道,“姐妹次序不過是些虛名,如何比得二妹的終身重要?若您和二嬸當真覺得連家好,便可替二妹議了,不必顧慮阿瑜!”

老夫人聞言動容,覷著顧嘉辰,“傻孩子,你可明白這樣做的意義?若是阿星越過你議親,你的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!”

顧嘉辰蹲跪在秦老夫人膝前,“大母,我自是明白的!”她自失一笑,“許是我姻緣線上差些,竟是也沒有眉目。二妹妹性子溫婉可人,自是應當夫妻和順的。阿瑜姻緣薄是我自己的事,如何敢因此耽擱二妹妹呢?”

“好孩子,”老夫人聞言大為感動,一顆心十分柔軟,伸手握住顧嘉辰的手背柔和摩挲,“你放心,”毅然應承,“咱們的阿瑜這麽美慧,大母日後定會為你尋一個好婚事!”

“哎,”顧嘉辰含笑應承,綻起燦爛笑意,貼在秦老夫人懷中,神情一片孺慕,“大母的話阿瑜可記著了,阿瑜日後可全賴著大母了!”

春日生發,秋日雕零。待到秋風漸漸起來,吹起了滿長安的落葉。眼見得中秋節就要來臨。轉瞬間就快要到中秋佳節了!鳳仙源籌備日久,打算在中秋佳節將百歲春推出到眾人面前。自是重視異常,頻頻到訪國公府。

“這條華裙可是漂亮?”捧著衣裳展現在顧令月面前,“……這是我費盡腦汁設計出來的,麗娘日夜不停的繡制,趕了八個晚上,可謂是廢寢忘食。務必讓你做到在中秋宮宴當日艷驚全場。你瞧瞧,可是滿意?”

“師姐的心血自是好的!”顧令月嫣然笑道。

阿顧雪膚容顏清秀,但常年坐於輪輿之上,容易顯的衣裳臃腫。為了避開這點缺陷,鳳仙源為她設計的衣裳多為上下分體,緊窄修俊,從視覺上拉伸少女的身長,突顯阿顧秀美纖細的特征。今日備下的乃是一套碧色繚綾小衫,銀白大繡鳳凰裙。當胸抖開替阿顧換上,扶著阿顧坐在梳妝鏡仔細為阿顧畫了妝,在少女面上塗塗抹抹,不知怎的,少女的容顏就顯得明艷深刻了起來。待得小半個時辰後大功告成,仔細驗看,方滿意的點了點頭。

阿顧轉過頭來,熟視銅鏡中的自己:輪輿上的少女靜逸華秀,一身碧衫修肩窄褃,領子沿著人體的弧線沿伏下來,秀氣服帖,對襟扣子采用了同色布料的盤扣,精致而並不搶奪人的註意力,唯一的新奇之處便是衣襟前擺留下來的兩個燕尾,在腰間系了一個大大的結;下身杯裙乃是冰蠶錦所制,衣料珍貴至極,柔軟挺括。所謂杯裙,言道旋轉如杯之意,裙身長至腳踝,裙裾只比裙腰寬了一分二寸,其上繡一雙盤旋而上的龍鳳,纏繞著裙身轉了三圈半,龍鱗鳳羽帶著淡淡的紋理,展翅欲飛。清麗而莊重兩種氣質極好的綜融在一起,形成了一股特殊的魅力,令人望之忘俗!

身邊從人皆為少女妝容所震,喃喃道,“真美!娘子這般形容,定能震驚全場!”

“我親自操刀,如何會砸了百歲春的招牌?”鳳仙源傲然含笑,“中秋佳節宮中定是熱鬧至極,阿顧今兒就穿上這套戰袍,征戰沙場,若是旗開得勝,凱旋而歸,我和麗娘姐姐定會在百歲春擺好慶功酒等著哦!”

顧令月撲哧一笑,“師姐這般厚望,阿顧當真誠惶誠恐吶!”

到了中秋那一日,鳳仙源一早趕到國公府,親自替阿顧梳妝打扮。天光初初亮起,馬車備在國公府門外。顧令月登上檐子,兩個婆子擡起檐子向前行去。天光初初亮起,府道上帶著昨日夜裏露珠凝下的濕痕,顧嘉辰一身絳色湖綢長裙,抱著一個手爐立在道口處等待,晨風吹揚起她絳紅色的湖綢大裙裙擺,黑眸朱唇風流嫵媚,美不勝收。遠遠的見了顧令月,上前一步,攔聲喚道,“三妹妹!”

顧令月坐在檐子微微蹙眉,隨即平覆下去,悠聲道,“大姐姐!”

顧嘉辰擡眸望過去,顧令月的容顏猶如一張勝彩華章的大畫,登時占據了全部眼簾。一雙美眸不由微微睜大,凝望見少女容顏熠熠生華,面上肌膚細膩幾無毛孔,透出淡淡緋色,明艷照人,修衫秀裙,繚綾小衫燕尾結強調了腰部細節,免去了輪輿衣裳腰間轉折突兀之感,強化烘托出少女纖細的腰肢;裙擺上俊龍修鳳盤旋而上,可見鱗爪羽翼銀線織制的肌膚紋理,盤旋而上,氣韻生動,昂首欲飛,如同要從裙擺上飛出來似的!

顧嘉辰沒有想到撞見這般的華彩,一時間張口結舌,竟說不出話來。這一刻,少女姿容的絢爛震撼了她,心中升起一股忍不住的嫉恨之情。少女風華太盛,顧嘉辰只凝望了一會兒,便覺得眼睛燦爛承受不住,不得不低下了眼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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